2014年4月30日 星期三

[巨人][萊貝]幸好,錯過不再重疊

※和辣比帥合寫的一篇文



萊納視角:

我應該算是一個平凡到可以的人,
扣除掉那該死記憶的話。


這裡是個沒有巨人的世界,對、沒有巨人。
彷彿一切不曾存在,空氣透著甜味、小孩子舔著糖到處亂跑,全然的祥和,沒有戰爭、沒有所謂的血肉橫飛。
這裡的我甚至沒有家鄉,度過不怎麼特別的童年,走進成年開始渾渾噩噩。被父母的冀望推擠到城市,胡亂找個工作定下來,租了勉強能稱上房間的屋子,周遭人流更迭、去去來來。


平凡,
這兩個字是上輩子的願望,看來老天也算眷顧。
現在的生活簡單清淡,就拿昨天來說,我被一位酒醉的客人潑了滿身水就已經算是大事。不過當下我並沒有生氣,並非我好脾氣,而是霎如其然的念頭橫在腦中裡梗住。

『還好,至少不用當過街老鼠,至少是個人。』

巨人、戰士、死亡…
對於這段無處橫生、甚至可說是荒謬至極的回憶,不是沒有懷疑是否是我的腦袋出錯、或是什麼都市生活病,畢竟這個世界裡從沒碰過什麼叫阿妮的人、更別說什麼叫貝特霍爾德名字那麼難記的人。

不過若真曾有個磕絆,我寧願選擇相信。
所以我選擇待在一間酒店,客人多、員工流動率高,就像化學反應,接觸表面積越多反應地越劇烈,作為一個服務生可以遇到形形色色,至於為什麼是酒店不是餐館或是雜貨鋪,說不上。

為什麼就是無法忘記,又或許根本不想忘。我會在心中重覆描繪著貝特的長相,像是防止什麼重要的東西被遺忘;更甚,我會下意識黑髮的高個子多看幾眼。
雖然,每個擦肩都是一次希望,卻又在每個回首間轉為絕望。

貝特霍爾德‧胡佛。
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是多年的習慣,大概算睡前儀式,可以確保我一夜好眠,比什麼都來的有效。以前,我需要靠很重的安眠藥量才能入睡,儘管如此,只要一闔眼看到的全是塵土飛揚的血霧漫天,滿地的殘肢堆在地上、或是人類或是巨人,簡直地獄。

我操、怎麼又來了…
差點從櫃台的椅子上摔下來,好險沒人注意到這邊。我擦去額上涔出的汗,回想方才的夢境:對於它們的出現,已經很久沒有。或許是隔好些時間沒發作,這次忒真實,在夢裡我見到了貝特,他倒在血泊中哭著對“我”說對不起沒機會了,對不起是我太軟弱,以及更多更多不同的對不起。

我看著肢離破碎的貝特和只剩下一隻手的“我”,夢裡的“我”想必很痛,因為“我”除了斷手斷腳、腔器裡的內臟都被擠出來了。看著自己忍著痛用手拭去貝特臉上的淚水,挪動身體在他耳邊低語呢喃輕聲安撫,然後,“我”執起對方沾滿血汙的右手舉向高空,雙手緊握。

這個夢我作過很多次,在那個世界裡我們都死了,一起死的,同月同日。無法理解貝特為何怯懦地如此卑微而且一直擔心上輩子的我付出太多,我想我不會討厭貝特對我的依賴,正如過去的“我”一樣。

所以神,請讓我再次和貝特相遇,上輩子祢欠我們太多太多,這個債總該要還。

霎,叮地一聲,斷了思緒,螢幕上的系統訊息傳來一份文件,密密麻麻的人名日期夾雜著人數,一個名字跳進眼裡。

原本厄夢的殘留餘波被沖淡銷毀,迅速換上難以自禁的興奮,此時櫃台裡的電話響起,聲音從不曾如此悅耳。

「阿、抱歉抱歉我弄錯訂單了,這是總店的,等等傳給你正確那份。」電話另頭珠連砲串,進了耳朵裡卻只成嗡嗡一片,按耐著興奮我開口詢問。「是XXX市那家?」攢緊手中的話筒,儘量讓聲音保持該有的鎮定。
「是的阿、噢我資料傳新傳好了收到應一聲。喂…?喂…人咧?」

回神後,我已經衝到馬路邊上攔了輛計程車。
擠進車內掏了張大鈔甩在嚷嚷著現在不載客的司機臉上,說了聲閉嘴附帶報上一串地址。

「請讓我幫你代班!」由於穿著同樣的制服,我順利地進了酒店大門,隨便抓住一個服務生,扯著他的領子喊。
「…啊?」服務生端著菜一臉驚恐地看著我。
「你不用給我任何錢,請讓我幫你代班,這周五…不、這整個星期好了。」我現在的狀態肯定很嚇人,看對方的臉色就知道。

最後,我花了幾張大鈔換到了一星期的無償工作。對方拿著錢高高興興地走了,臨走前,我瞥見他卸下原本的害怕,換上了一臉看傻子的表情。

或許是真傻了。
關於這次莽撞代價還是挺高,因為擅自離開工作崗位搞得店裡上菜區位一團亂,被店經理打來臭罵了一頓,附帶少了半個月的薪水。

『那、不好意思我這星期想請個假。』
『呃…我可以當我沒聽你說過這句話,萊納。』
『你沒聽錯,我這星期想請個假。』
『很好。』

又因為這句話,不只薪水,這份工作正式告終。不過無所謂,只要能再見到一面怎樣都無所謂了。

×

面對鏡子梳頭哼歌,年曆被我在今天的日期上大紅地劃了圈。
經過第三次確認服裝儀容後我踏出門,比平常早了兩個小時。恩、很好交通一切順利,連鄰居家那隻從來不曾搭理過自己的金色大懶貓也抬頭瞥了我一眼。
看來是個好兆頭。

到店裡的時間很早,我看著鐘表滴答滴答,空無一人的餐廳令人犯睏,我拍打著臉頰試圖保持清醒!

滴答滴答、十點一刻。
桌上擺著一壺半空的茶水和一只杯,原來一個人的心情可以既興奮又無聊。

滴答滴答滴、十點才三十。
壺裡滴水不剩,全灌進了肚子裡,尿意緩慢襲來。

滴答滴答滴滴、再一刻鐘!
我翹著腳,透著玻璃杯望向窗外忍著不適。

快開門了,再忍一會…
想這樣告訴自己,但還是起身衝向廁所,透過那扇依然緊閉的自動門,我似乎看到了人影在眼前晃過。

不行、再忍著膀胱就要爆裂了,搞不好會再看到貝特的剎那尿失禁。
早知道就該死地別喝那麼多水。

回來後發現包廂被點上了燈,我趕忙抄起菜單就要往裡衝。

「喂、新來的,將這位先生帶到B04。」

天助我也!
推開門的同時我意識到手有點發抖,深呼吸想在手中寫個“人”吞進口中,卻手拙地將菜單灑了滿地,旁邊的老頭似乎也沒什麼所謂,就只是站著等待;我因為太過緊張,又或許是只將注意力放在包廂內,沒看到老頭眼裡盈滿猥瑣。

說聲抱歉,撿起菜單,隔著包廂的縫我看到了他的背影。
一如記憶卻更加清晰,一如夢終能轉醒成真。

將老頭帶到位子上,我朝座位瞄了幾眼。
「好的,餐點稍後為您送到。」換回的是對方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退出包廂。
將身子湊向門邊,開了條細縫,不難看出包廂裡進行的是公事,看著裡面的人,我感到困惑。
我不知道,貝特的眼神感覺很陌生。

想起包廂內的項頸嶙骨,黑髮在耳後柔順,這些和記憶裡都相吻合,只不過原本總是微駝的背現在卻挺得很直,眼神不再是依稀的不確定盈滿,轉而代之地是不耐、市儈和自信。他是貝特,肯定是,只不過是個不記得自己的貝特。

我恍神了很久,直到包廂內開始失去控制,直到貝特居然開始脫衣服,又直到那老頭將褲子脫下、把那骯髒的東西塞入貝特的嘴裡…

操、現在是上演哪齣?公事談到這個份上?
推開門,衝上前就往老頭的鼻樑上打,那傢伙的力道比我想像中的大,該死的刀劃過右手腕上,鮮血濺散。原來受傷還挺疼的、上輩子的我也真夠忍耐的。或許前世的精神分裂還未痊癒,這個節骨眼上還有心情和自己對話,花了番功夫將猥瑣老頭撂倒,補踹幾腳後確認他無殺傷力,我衝回貝特身邊。

用衛生紙擦拭嘴角殘留的液體,將衣服蓋在他身上。踩過老頭的身體,抱起貝特往醫院衝去。

×

「先生,不好意思您的信用卡額度不夠了喔。」
「呃…好那我付現。」將口袋裡的鈔票掏出,看來今天午餐沒得吃了。

「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在心中哼著歌,不知道貝特何時會醒,大概快了吧。抱著一疊書走出店,我記得貝特喜歡書。

心情很好。

泡麵、有了,書也有,水果…恩,阿、還有花!於是,我拐進一旁的巷子。其實不該如此奢侈,最近幾天將醫療費付過之後原本就不多的戶頭金額又迅速減了好幾個零,不過算了,這些錢大概還能撐幾個月吧。

「你醒了?」推開房門看到他半倚著床瞇起眼睛左顧右盼,這是貝特對於陌生環境的習慣動作,還是跟以前一樣。

「今天幾月幾號?我公司來人沒有?對了,謝謝你救我,沒有你我差點死了。」
1223。你昏迷了十天,你的事情被媒體大肆報導,公司裡來過三次,每個都緊張的要死,一副很怕你死的樣子。」我將剛買的小蒼蘭連著玻璃瓶擺到床頭,一邊回答貝特的問題。

「是嘛...」我看著貝特,他說出這句話時連帶著充滿盤算的眼神,我嘗試和我記憶中的貝特進行交叉比對,結果發現無法完整重疊。

太銳利了,這個世界的貝特。

「所以我該叫你什麼?叫我貝特就好。」
「我叫萊納。」像跟熟人自我介紹一樣,很怪,假裝沒看出他打量我的眼神,我拿出一顆蘋果,在她旁邊坐下。

貝特繼續開口,掌握著話語權,他問我為什麼要救他,又說實在沒必要,這讓我想到以前那個叫讓的同期。我打哈哈的與他有一搭沒一搭,他說的話我沒多認真太聽,這個貝特講話的語氣聽得我挺不自在。

「醫藥費我一會轉帳給你,還有你也受傷了吧,這幾天去酒店上班了嗎?請假?誤工費我給你,一共多少...

然後,果不其然說到了錢。
通常這句話的意思背後所代表的潛台詞就是:謝謝你,該還的都還完了,我們再見,再也不見。

「做我一星期的戀人。」
再也聽不下去了,所以我決定說個什麼或者乾脆用我的嘴巴堵住那張嘴。其實挺想選擇後者,但畢竟不是以前的貝特,以現在的他來說,我大概會被痛打一頓後被告死抓去關。

「…什麼?」
所以我選擇了前者,看著對方倒抽一口氣,我加重了語氣重複一遍。

「如果你想和我上床的話,幾次都行,就現在也可以。只要你不介意一個連脖子都不能動的病號的話。」
 「我和那個老頭不一樣,你別誤會了。錢我不要,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一個禮拜就行。」

這傢伙在投胎的過程裡是哪裡摔壞了,根本性格錯亂了吧!

「在一起...?你確定?你是說想和我過一周無聊的生活只是看電影吃飯逛街做那些傻蛋情侶幹的事?」
「嗯。」耐著性子,我開始懷疑對於這樣子的他我能忍多久。


在醫院這幾天貝特安安靜靜,雖然個性完全變調,但仍殘留著太多太多的相似。舉例來說,如果他看向窗外代表需要自己的空間、用手摸喉嚨是口渴的徵兆。貝特的復原能力比想像中的好,沒多久就可以出院。之後,他履行承諾,跟著我乖乖回到公寓,沒有反抗也沒有找藉口開溜。

回程路上的一個十字口,他忽然朝著我笑,像是看出我的心思,將他的手背湊近踫踫我的。沒來得及猶豫,身體已自我反應,將它緊握。瞬間,我腦子閃過我們第一次牽手的畫面。

好久了,那是還是訓練兵的時候,班長叫我們去打水,我抓起貝特的手看著他盡是靦腆滿臉通紅;那天,我們在路上逗留了很久,沿途打鬧,結果回到宿舍時只剩下半桶水不到被狠狠訓了一頓。

當時的我們笑得燦爛,一如那天炙熱溫烤的盛夏。

「到了!…貝特?」轉過頭看到對方蹲在地上身旁有一坨黃色的毛球。
「牠居然喜歡你!」
「怎麼、有那麼驚訝?」
「…也不是,只是牠通常都不大理人。」看著這隻有個性的黃貓繞過自己,又走回貝特的小腿磨蹭。

貝特蹲在地上看我,而地上那只貓沒忘用藍眼睛瞪著我,喵嗚喵嗚地叫。

將貓抱起用臉頰貼在牠的背上,終於,我看到貝特露出了以前那種熟悉的笑容。
今天的陽光真耀眼,跟那時候一樣,溫潤而纏柔。

七天,非常的短。
期間,我把能計算日期的東西通通丟進垃圾桶,雖然知道這種鴕鳥心態無濟於事。
這幾天平淡卻滿足,漸漸,他似乎也對我卸下心房,我甚至數得出他笑了幾次,其中還分成真心和非真心。另外,貝特喜歡吃我做的點心,起初或許是因為客氣,飯只吃一碗,菜也只夾幾口,後來習慣後每餐都可以吃上兩三碗。

希望他別覺得無聊。

以前,對於任何事都唯唯諾諾地不敢說,現在的他不爽會直接表示,對於這種轉變我倒是挺喜歡。罷、其實這樣就足夠,老天,也算夠義氣。我睜著眼聽著時鐘滴答滴答,今天是最後一個晚上。這傢伙的睡相倒是一點也沒變,因為長得高,睡覺總是像一隻蜷曲的蝦子。我看著床上的貝特,嘆了口氣。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結果昨晚失眠,睜眼時,貝特已經起床。匆忙做了兩人份的早餐,他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只是誰也沒有開口,空氣中若有似無地瀰漫著尷尬的黏稠,非說不適只是稍微有點在意。早餐、午餐然後到了晚餐,時間過得太快,在你我察覺前就已流逝。

我還有話沒有跟你說,還有很多料理還沒作給你。
阿、貝特,你想聽故事嗎?一個關於我與你的故事…
哈、我們以前是巨人呢!沒蓋你了啦,以前的你可愛多了…
唔、現在的你也不賴拉,挺古靈精。

我閉起眼,靠在對方的肩上感受他的體溫,最終,我還是一樣沒有說話。
因為太多,乾脆別說。

我嚥了口水,現在晚上十點。
心裡已經想好了一百個方案:跪在他面前求他別走、找徵信查出所有底細,又或者就地正法直接扒了褲子操到他恢復記憶。

「為什麼呢?」這句話來得出奇,差點以為是電視裡的對白,我心虛地收回剛剛的腦中的算盤,瞥了貝特一眼。
「其實能再見到你已經是奇跡了。」我頓了一下,最後決定說出實話。

我們以前見過嗎?」
這輩子沒有,上輩子見過。」

居然還是鬼故事嗎?」貝特噗哧笑了一聲,「好吧,上輩子我是什麼樣的?」
「雖然已經很久,不過卻很難忘。那時候你和現在長得差不太多,只是性格完全是兩樣的。」

貝特盯著我聽得出神,乖巧惹人愛嗎?他開口問,似乎有點不可思議,看著這樣的貝特,實在很想咬上一口。

太可愛了。

我咀嚼著乖巧和惹人愛的定義。在我(或是“我”)的心目中,以前的貝特和現在這個比起來自我意識稍嫌不足,是個做決定要猶豫很久,膽子很小的人。「…但卻是個很溫柔的人。」我緩緩將自己的想法告訴面前的人。

「那我還真是夠窩囊的。」看著貝特鼻子哼氣,我繼續回想。「大概吧。不過以前的你可倔強了,怕給我添麻煩,總是在最後不得已才願意找我,記得小時候你為了把一隻小鳥放到樹上的巢穴裡就單手爬樹,摔得鼻青臉腫然後哭著喊我。」不過、與其說是窩囊倒不如說可愛,令人喜歡。

貝特對以前的自己好像頗不滿。
我們繼續有搭沒搭地聊,談的都是過去,那些肢離破碎被鮮血濺滿的昨日。對此,他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也只是聽著,聽著精采卻無關於己的故事。「所以我選擇忘記怯懦的自己。」在我說出“他”的遺言後,在我面前的貝特這麼替自己下了註解。

「若我能不再害怕死亡,不再膽怯,真羡慕那些冷血的人,真希望有一天能不再受我保護…」貝特將自己的遺言放在嘴邊重複,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不是自己預期中的結果,沒有戲劇性的突然想起以前的記憶,更沒有突然歇斯底里地朝我狂砸東西或是衝出房門。就像是幾天前一口答應做自己戀人的貝特:成熟而不優柔寡斷、市儈而不唯唯諾諾。

看著這樣的貝特,我感到舒坦,這樣很好,真的。喉嚨略顯地乾啞,這是我第一次將過去的事情化做言語,我忍住自己哭出來的衝動,暗自希望沒有被聽出來過於勉強的故作鎮定。

唯有重生,才有辦法放下。

「再多呆一會吧。」原本已經做好對方會拍拍屁股走人的心猛震了一下,希望我沒聽錯。「就算你剛才的話是騙我的,但是我再怎麼冷血也是個有好奇心的人。自己的命是怎麼撿回來的我還記得清楚,所以我們或許能多戀愛幾個星期?」

你還是那麼心軟。
隨便你怎麼說吧。接吻嗎?」
「…恩。」







這樣的貝特,還真不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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